一家依靠“版权诉讼”为商业模式的上市公司，是怎么引起公愤的？-大众证券报董秘第一圈
注：题图无关
来源：反做空信息中心（ID：fanzuokong99）
作者：白衣獠，已获授权
7月3日下午，中国创投圈大佬、经纬中国创始管理合伙人张颖在与视觉中国就图片版权问题打官司的前夕，发布微博直言视觉中国漫天要价，索要几十万人民币巨额赔偿，要挟企业签年度合同。张颖认为，从该公司收入角度来看，这样的手段“战果颇丰”，还说“侵权确实不应该幽州大峡谷，但这种漫天要价的商业模式更不应该，现在还变成了这家公司的核心商业模式，也是好笑了。”
▲7月3日下午，经纬中国张颖微博直言视觉中国图片版权问题
这件事在微博上一经发出便引发热议并登上热搜榜。
有人支持张颖，认为视觉中国依靠垄断图片上有使用权血色之吻，钓鱼执法，“引诱并勒索”不知情使用旗下照片的使用者，认为其索取巨额赔偿并要求相关方签订合作协议的行为，活脱脱的“版权流氓”。
▲网友对经纬中国张颖微博的留言评论
另一方则认为，你未经授权用人家的图片，公开商用获取利益，让你赔钱是应该的。视觉中国在推动中国国民版权意识这方面劳苦功高，积极维权是有利于社会的大好事。
▲网友对经纬中国张颖微博的留言评论
紧接着，视觉中国创始人柴继军接受微信公众号——刺猬公社的采访回怼张颖，斥其评论极不公正，并严肃说明“诉讼维权不是我们的商业模式”。
质疑一直在
显然，这已经不是视觉中国第一次因为维权问题出现在普通大众中眼前了，但就这件事引发的如此热度看来，外界对于其“钓鱼执法”、“诉讼盈利”的质疑由来已久。
▲知乎网友就视觉中国维权问题评论
这到底是不是真的，论战双方到底有什么样的证据呢？
视觉中国集团(Visual China Group)创立于2000年6月，旗下第一（原）品牌华盖创意（北京）图像技术有限公司自创立以来，所涉及围绕著作权等侵权诉讼案件达5583起，仅2018年始至今就已近80起（不包括私下解决数目），案件涉事企业涵盖各个行业。这样的诉讼规模在业内并不多见。其中被大众所熟知的案件也不少，就好比今日头条被苹果APP Store下架事件以及煎蛋网诉讼事件等。
（https://www.tianyancha.com/company/23150679）
▲2018年视觉中国诉讼案件部分截图
4 月 20 日，以翻译外网文章为主营的“煎蛋网”创始人兼唯一员工Sein在网站上发布文章《被视觉中国索赔图片版权，
李蕴桥很难受》，在文章中Sein表示收到了视觉中国的“索赔”邮件，称煎蛋网(官网及官方所属新浪微博、微信所用图片)存在侵权行为惊魂眼，要求赔偿 25 万人民币(整体打包优惠)。
经sein检查后，发现视觉中国是getty images图库的中国代理公司，而煎蛋网所翻译的部分外网文章所自配的图片便是来自于getty images图库，而煎蛋网在翻译转载的过程之直接使用了原外网文章中的图片，构成侵权东皇录，于是收到了视觉中国如下的告知邮件，用以通知侵权事件。
▲视觉中国致武汉煎蛋科技有限公司通知函
在接到通知函之后，Sein立即意识到了准侵权行为，在了解视觉中国对于官方图片的售卖价之后，他已经做好赔偿准备，只是没想到视觉中国并不愿意以原售卖价解决问题，于是Sein写出了如下邮件进行交涉。此时的交涉，Sein已经是求饶的口吻了。
▲Sein的回复
这样的“求饶”并未得到视觉中国官方的见谅，视觉中国给出方案如下：
▲视觉中国给出“合作方案”
这个出现在公众视野中的方案已经是在之前基础上有所减损的了，可想而知之前的数目有多庞大。Sein对此表示：
▲Sein的回复
对此，视觉中国显示的公事公办：
▲视觉中国的回复
在此基础上，双方在QQ上进行交涉：
▲视觉中国与Sein在QQ上的对话截图
Sein发出这篇文章之后，其网站的粉丝“蛋友”们大多表示支持，其中一条评论尤其观点鲜明：
▲Sein文章发表后，“蛋友”的留言
从这一个事件中不难看出视觉中国在维权过程中，深受质疑几点：
01
将对手视作苦大仇深的“阶级敌人”
这一点，在每个事件中也能看到很多跟风的评论与视觉中国步调一致,即：侵权落实就得任人处置，杀剐随意。
这可能是国内长期以来版权意识淡漠，致使视觉中国广大同仁的在与其长期斗争后培养形成的阶级仇恨弘皙，对于他们所抓住的侵权者，交涉时言辞冷漠，甚至直接挂在微博上示众，配文尽冷嘲热讽之能事横岗高级中学。
▲视觉中国就恒泰证券图片侵权事宜的微博发言
对“没见过什么市面”的小个体户金刚怒目，言之凿凿；对“好面子”的大B客户嘲讽技能满点
▲视觉中国就狼图腾旅行、中国农业银行等图片侵权事宜的微博发言
其实像Sein一样，很多人认识到了自己的侵权行为之后都愿意为所使用的图片版权支付相应的费用，但是在堂堂上市公司这样的态度之下，恐怕在乖乖认错交钱的同时，心情也会很复杂。
如果不是视觉中国在潜在用图者圈里被诟病良久，积怨太深，张颖一人的微博控诉又何至于引发业界如此大的争议和共鸣呢？
02
诉讼所得归属问题
视觉中国将自己定位成一个链接内容创造着和用户的平台，展现在大众面前的是其作为全国摄影师、插画师的最适格的权益代理人，每每到了对于其诉讼目的进行争议的时候，这样的正面形象就会被摆到台面上来。无可否认，视觉中国对于中国版权意识建立建成的贡献，但是难道能因为这样的贡献就漠视他可能有的、不当商业模式？
请诸位在商言商，来看看在视觉中国的运营模式下，图片的提供者是否得到了应得的款项黑马乐园，他们的权益是否可以受到最大限度的保护呢？
2016年底，视觉中国与某自媒体平台合作已经产生一定收益，因此进行了首次流量广告收入分成，因此视觉中国为图片供稿人新增了“广告流量分成稿费”模式。公告显示：
“在本月销售报告中，除了常规授权分成外，我们将增加一种新的授权分成模式，即广告流量分成。发布平台根据内容的阅读量而产生的广告点击，支付相应的广告流量分成给视觉中国，视觉中国根据平台方提供的数据计算收入，然后按照供稿人协议约定分成比例分配收益。”
对此，业内人士认为，在自媒体可以随意转载的情况下，不以单张照片销售的传统模式售卖，而是以分成形式，摄影师得到的利润会少得多。
按照视觉中国所规定的计算方法，将10万+们和阅读只有个位数的文章平均，假设平均每篇文章的阅读数为10000。按每千次点击广告收入0.2-0.3元计算，假设自媒体平台将100%的广告收入都交给视觉中国，一篇10000次点击的文章，最多也只有3元收入。
对这3元钱，视觉中国还要按照和摄影师签约时确定的比例，再分一次之后给摄影师，所以摄影师拿到的每万次阅读的收入大概只有一块钱，如果文章中有五张图，相当于每张图的万次阅读收入只有0.2元。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53229923/answer/134553427）
视觉中国创始人柴继军说：“去年以来，视觉中国已经开始将自己的图片库与百度、腾讯、阿里巴巴、一点资讯/凤凰等互联网平台的自媒体平台打通，免费向自媒体提供优质内容，我们希望把内容服务能力与自媒体、中小企业使用图片的应用场景连接，探索新的服务模式来不断满足不断增长的市场需求。”
说的好听，但是视觉中国及其旗下子公司和大多数签约摄影师签署的合同，都并未明确涵盖今日头条、QQ看点、微信、大鱼号等新媒体平台使用图片的具体分成措施，而这些新媒体平台无疑是当下图片覆盖率最高的地区之一宋大叔教音乐。因为视觉中国和新媒体平台的签约发生在摄影师入驻之后。由此，当摄影师们看到自己的作品出现在新媒体平台上，但并未体现在自己的销售报告中时，就会产生侵权或超卖的质疑。
同时，这种方式只是让在这一个平台内部发稿的用户免费选用任何视觉中国的照片，但该图片一旦被转走菠组词，就发生了侵权行为。视觉中国在其中对于预防侵权基本是“零作为”，这其实是一个更大的“坑”。
因为是分头授权的，哪怕视觉中国同时授权了百度和腾讯万足念什么，你在百度后台用了一张图第八日的蝉，被自动同步到腾讯的时候，因为授权步骤没有走，也会被判侵权。
这种制度的出现，一方面让摄影师得到的利润少于直接向用图者销售单张图片，另一方面也使得用图者由于自身“无心之失”而陷入侵权的可能性指数级增加，这样的事实摆在面前，评论还会有人说“疏忽使用不存在”和“支持视觉中国这种制度”吗？
在接受刺猬公社采访时柴继军提到，在视觉中国的利润里，最终通过法庭诉讼生效判决的金额不超过（所有版权收入的）0.1%，但他也多次强调视觉中国并不想与侵权者打官司，这话没有逻辑错误。因为，从打官司的结果上来说，虽然因为他胜诉率高，对于视觉中国公司来说是零损失的，但是所赔偿的侵权费用可以说是侵权作品原作者占大头会。
至此，似乎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视觉中国之所以不想打官司，是因为他得不到多少利益，而借官司“威胁”对方签订合作协议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在上述采访中，柴继军对于视觉公司官司的和解率和用户中曾涉事侵权的比重避而不谈，这不是更能说明视觉中国非“钓鱼执法”的硬性指标吗？
有人说，听一个人讲话，他不说什么比说什么更重要。
既然有了这个阴谋论，就得证明他对或者不对。
到底是不是“阴谋论”
诉讼的目的是诉讼维权还是威胁合作，通往同一个目的地的两种完全不同的思想如何区分，首先看看动机。
再说一次，在商言商。
在视觉中国2018年4月公布的《2017年年度报告》中，“互联网传媒与娱乐”版块在总营收中占比80.33%，总支出中占78.88%。这就充分表明视觉中国就是依靠买卖版权为主营的一家公司，公司创收一定是在这方面，扩充客户是第一途径。
▲视觉中国2017年年度报告截图
（http://cn.visualchina.com/ir/financial.php）
因为侵权事件的特殊性，被告公司是不愿意透露的，除非视觉中国官方数据，我们不能知道视觉中国所有准侵权事件中的私了率，或者叫做“侵权转合作率”是多少？
柴继军本人在采访中提及，“绝大多数客户都会在司法诉讼判决前与我们达成和解，并成为长期合作客户。”当然，他是想通过这一点说明他们并非靠诉讼盈利，但是恰恰给予了我们诉讼“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直接证据。在2017年年报中提到通过“鹰眼”发现的潜在客户数量较去年同期有超过 84%的增长，通过“鹰眼”新增年度协议客户数量较去年同期增长超过 54%，这样的数据还没有动机吗万籁此都寂？
试想就本文最初已经所列举的5583件侵权案件的数字虽然庞大，但其中还包含大量的“侵权转合作”个人及企业，从这样的数据和利润来看，“阴谋论”有其形成的根本动机。
既然有了动机之后，那视觉公司会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来践行，我们通过什么样的证据来证明呢？
2016年，视觉中国率先在行业内研发了“鹰眼”——图片版权追踪系统，这是一种基于大规模分布式爬虫系统所构建的，通过采集网络图片，配合AI图像特征变换算法，提取数十维图片特征，构建视觉搜索系统的用以追踪网络上的版权图片使用情况的系统。
通过 “鹰眼”系统，视觉中国可以发现大量潜在客户“未经授权”使用版权方授权视觉中国代理的图片。这可是有着巨大价值的啊。当然，我指的是这个系统：既然视觉中国可以通过鹰眼发现人侵权，当然潜在图片使用者也可以通过其发现图片版权所在，从来源端杜绝非法侵权使用，这不是建立版权意识的最好方法吗？
将这个鹰眼系统甚至可以充当专业的搜图软件，通过流量绑定平台来收运营费，视觉中国也有利可图，他为什么不这样干呢？这不是保障版权的更好的方式吗？（别怪我此时不“在商言商”）
原因只有一个：这样来钱少。
在很多时候，对于新媒体运营平台来说，某些图片是出于一种可用可不用的状态，煎蛋网就是如此，当打算下载某图片的时候收到版权所有的付费提醒快易拍购物商城都市透心术，这时候用户以及流量就会向某些免费下载的、基于Creative Commons理念之上的网站，这对于以买卖版权为生的视觉中国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当然这并不能怪他，毕竟是商人，趋利避害是正常的，我说这个只能让大家知道，“在商言商”这句话我是认真的，但是视觉中国却不是，从上面刺猬公社的采访中大家可见，满口代表“内容原创者利益”的视觉中国，并未有多少版权意识，有的只是赚钱理念而已，只是碰巧这两者之间有着共同的出口。
除了鹰眼，“胁迫”一说还有别的佐证。
翻一翻最近视觉中国的诉状，虽然视觉中国的胜诉率高，但是往往盘下来的具体金额与其索赔金额之间的差距巨大。
2018年7月10日，在上海纽贝滋营养乳品有限公司的侵权案件中，视觉中国索赔10万中航物业oa，法院裁定赔款2万元；
2018年6月24日，在2审长沙百佳玛丽亚妇产医院有限公司的侵权案中，视觉中国索赔1万，法院裁定赔款1500元；
2018年3月22日，在中国民航信息网络股份有限公司的侵权案中，视觉中国索赔4万，法院裁定赔款1万4千元
（https://www.tianyancha.com/company/23150679）
法院裁定金额与索赔金额之间竟是成倍数的差距，这究竟是视觉中国的律师团队不专业还是被告的律师团队太强大，看了@经纬张颖微博的都应该有个数，其索赔金额存在的意义在某方面来说就是威胁被告，毕竟胜诉率摆在那里，不加深究的客户就会服软，与视觉中国签订长期的合作协议。
如果客户还不服软，视觉中国说了“保留后续追责的权利”，这就在某种程度上表示，你侵权的几十张图片，我可以几张几张的和你打官司，反正我胜诉你掏钱，我是零支出，看谁耗得起。巨额索赔的恐吓与多次诉讼的威胁双管齐下，这才这才得到了柴继军口中不足0.1%的结果。
“钓鱼执法”既有了技术支持，又有了心理优势加持。再这样的好处之下，在商言商，就有了一片惨绿中的毒红。
只是“像”独角兽而已
在如今股市一片惨绿的情况下，视觉中国是少数还能独善其身的企业，“视粉”一波接一波。
当然，如今视觉中国在图片版权运营行业处于垄断性地位。在竞争对手不多且较弱的国内市场，视觉中国一方面跟Getty合作搞定版权问题，收购酷比斯、PX500以获得了强力的机动能力；另一方面，2014年借壳上市末代福晋，紧接着第二年就搞了非公开发行，气势十足的占据国内图片市场40%的份额。
这样的短期成绩可以说很傲人了理房通官网。但是商业性图片专利垄断的核心竞争在于图片原创者，但像视觉中国这样的致力于搭建图片原创者与受众之间平台的图片版权经营公司，他并未拥有上述核心竞争力人皇经，所以视觉中国的业务模式十分单一，甚至可以说是简单粗暴，在前面所列举的图表中就可知道，它的营运可以简单归结为“拿到原创--销售--收钱”三步一线。
新的生态模式正在靠近，将传统依靠“内容提供方—内容运营方—受众”模式生存的视觉中国、全景网、QQ、网易、虾米等平台与兼具各个层级“多合一”的抖音、知乎、雪球等平台相比，显而易见，视觉中国这样的平台应当致力于探寻更多销售模式和应用市场，来巩固其市场地位，将短期内的垄断优势构建成长期的护城河。
但是视觉中国却染上了爱乱花钱的坏习惯，致使主营业务在前期并不突出，视频以及音乐等模块也早已被甩在人后。
视觉中国在2014年重组以后表明其以“视觉”为核心业务，逐渐发展形成视觉内容与服务、视觉数字娱乐、视觉社交社区3大板块。而三大业务方向分别对应的居然是图片、艾特凡斯、国家智慧旅游公共服务平台？这是对“视觉”两个字有什么误解吗？
从公司2014-2017年上半年的年报等公开文件来看，视觉中国公司用自己好好的上市公司的资源实实在在的搞了一些“败家”事（单纯指不务正业）。
“2014年12月3日，视觉中国发布公告投标“国家智慧旅游公告服务平台项目”。项目的主要内容是以旅游公共服务热线网络及 12301号码为载体，采集、发布旅游公共信息，提升游客旅游体验。
2015年6月23日，视觉中国与亿讯集团签署了《股权转让协议》，拟以现金人民币 1.8821 亿元收购亿讯集团73%股权。亿迅集团主要从事语音分析及客户联络中心解决方案。
2015 年 9 月 7 日，视觉中国旗下汉华易美出资人民币 3 亿元购买湖北天福星、武汉鑫泰和、武汉菲林格合计持有的湖北司马彦 49%股权。
除此之外，还有为了完成Corbis Images收购，以4,033万美元完成的联景国际过桥收购，投资了1.1亿，在广东易教优培控股35%打造的“视觉+教育”计划，几乎都与其主营业务没多大关系。如果将这些林林种种的资源用在图片版权、视频版权、音乐版权方面去动一动，也不至于视觉中国到如今在视频和音乐方面全线掉队的局面。
从图片搜索上的模糊搜索不精确的硬伤开始
（https://www.vcg.com/film/search ）
▲视觉中国图片模糊搜索截图
▲百度图片图片模糊搜索截图
到视频素材、音乐素材落伍
▲视觉中国音乐素材搜索截图
再到社区互动率低，内容同质化以及机器人服务能力低下……
▲视觉中国素材内容同质化
不知道视觉中国有没有检讨一下自己，专注一下自己的业务，多维权，将自己的独角兽潜质尽早完整呈现。（本文涉及取证视觉中国的图片皆模糊处理，谅解啦!）
今天就先说到这周赛乐 ，有机会的话，我们再来谈谈视觉中国家族企业构成所带来的优劣影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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