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风流一座城市的良心应该是公共厕所-陈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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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城市的良心应该是公共厕所-陈四岁
一位叫菓·雨的作家在《悲惨的世界》中说过:
一座城市或许有钱建造高楼大厦,却还没有心力来发展公共厕所:高楼大厦看得见,公共厕所却容易被忽视湫兮如风。要看出这个城市的真面目悲恋花,要检验这座城市的良心,一场突如其来的便意足矣。
难怪这部作品叫《悲惨的世界》,因为当你突然感觉到腹中正在形成一股力量,一股原始的力量,它就像有一百只大象在里面奔腾,沙尘滚滚,遮天蔽日,而你也明白,这股力量正在孕育着的是什么东西,但是你放眼望去,却始终找不到那一对男女的标志,找不到可以释放这股力量的地方,你就得凭着自己的意志力和锻炼多年的括约肌来与这股力量抗衡,而万一这股原始的力量最终战胜了你 —— 它,这股力量,这一百只一千只大象,最终喷涌而出,像尼加拉瓜大瀑布的激流一样,受地心引力的吸引,奔着地表而去,那就真的是很悲惨的。
但是人啊,总不可能完全没有运气的。
走在大街上的你,如果留意到著名景点、大街上渐渐增多的蓝色塑料小房子,就要多注意,要像在地图上标记必须要去的打卡景点一样,把它们的位置记在心里,因为它们可能会在几分钟后成为你的救命恩”桶“。
这种蓝色小房子一般三俩成群,坐落在阿尔巴特街边、红场的一个小角落、索科尔尼基公园的小树林旁等等。它们不说话、不抱怨,就这么静静地呆着,等待一个个满头冷汗、匆匆忙忙跑过来的人爱的涟漪,完成自己的”使命必达“。那些满头大汗的人进了小房子,不会介意里面无处散发的恶臭,那不过像一波又一波的群聊天记录,他稍微翻看几下便不再理会,自顾自地开始”说话“。同样的他也不会在意肮脏的地面、掉在箩筐旁的几张纸,又或者是还残留在对话框里的一些黑糊糊的印迹少年风流。
他长舒一口气,自顾自的继续做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在这个不足5平米的房间里只有他,和他的一百只大象与尼加拉瓜大瀑布。头上的冷汗渐渐蒸发掉,他的心跳跟进来之前比平缓了好多,他开始左顾右盼,寻找完成最后一个仪式的东西。
50%的情况下,他能找到那一卷白纸,完成最后一个步骤之后悠闲地洗洗手,然后一脸满足地退群;但是另一半情况下崔洪刚,那里只剩下土黄色的卷筒,上面只有不到巴掌大的厕纸,他要么充分利用这个卷筒的价值,要么就庆幸自己身上有带足够多的卢布纸币。
这种蓝色小房子,跟路边卖面包的小亭子一样,满足了我们最迫切的需求,只不过一个是出,一个是进。
如果你经常从文化公园地铁站出来过桥去高尔基公园,就有可能发现出站口正对面的土黄色的小房子。它虽然比蓝房子出现得更早,但却是比它更高科技。
一体的小房子中,左右各两个门,中间是一个小屏幕、一些键盘、几个卡口以及比某果的用户隐私协议还长的使用指南偶像万万碎。如果有一天你不幸 —— 或者是有幸 —— 需要来到这里敲开这扇通往天堂的门,那我希望你只是满怀心”事“,而不是怀着一百只大象。
已经见识过蓝房子的你,走进这个看似更高级、但是又好像年久失修的黄房子的时候,就像初恋的少女等待男友一样,只不过她是怕他不来又怕他乱来,而你是怕开不了门,又怕开了门发现比蓝房子还遭。
当然大部分时间是开得了门的,不过你要先阅读繁琐的使用指南和价格说明,挑选厕所卡的类型,选择充值金额,然后发现它不能使用银行卡付款武帝丹神,而你 —— 21世纪现代人,一个生活在无现金支付的发达社会的人 —— 上下摸索自己的口袋,找不到这一张薄薄的敲门纸,又或者是六枚叮当响的10卢布硬币。你第一次发现,人生最遥远的距离是你在外面,马桶在里面,中间隔着60卢布现金。
你只能希望你的心”事“还没那么早到,或者是奢望你的一百头大象能够先暂做休整,择日再出发。
于是你想起了赫”拉“ · 克里特说的那句话: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你终于理解了,赫”拉“说的这个其实与运动静止没有半厕纸关系,赫”拉“在研究哲学的同时也研究”史“学。他深知历史如三套车般奔腾向前、超尘逐电,坐在马车上的人眼前有奔驰的骏马臣欢膝下,腹中也有奔腾的大象,他不断鞭打群马向前奔腾,却找不到一个有男女标志的地方。只好趁四下无人的时候下车,此时的他面上脖子上都已青筋暴裂,他满头大汗,迅速蹲下,对天长啸,然后这个地方多了一条大瀑布。
此后他把”人不能两次犯同一个错误“这个道理”归结成了不能踏进同一条河流“。为什么是河流?可能是因为他转身走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大瀑布的下游吧。
对,你终于理解了公元前5世纪哲学家的思想,你明白,如果室外公厕靠得住的话,韩艺博那母猪都会写文章了。
然后你发现了这半年中地铁里居然出现了不少男男女女,不是走着的,是贴在地铁站下面一些小房子外的,例如Киевская环线转深蓝线的时候经过的楼梯拐角处就有这么一家小房子。
你肯定没见过4点的地铁站下面,因为地铁站5点才开门,但是你应该见过晚上12点多快1点的地铁站,那时列车逐渐停运,穿着蓝橙相间的工作人员越来越多,他们开始打扫车厢和地铁月台。当然还会清洁那个承载着许多历”史“的小房子。
这个小房子从外观上看比外面的黄房子看起来要高级和可靠,显然这里”可靠“才是最重要的。
这个小房子以哑光银色为底色,有些是顶部贴着醒目的红色标识,就像站外红色的大写”M“提醒你这里是地铁一样,这里红色的长条和白色的一男一女提醒你,这里是你那一百只大象的归属:而另外一些则是瓷砖外表,一侧是哑光银色的门,没有红色标识,但是却能看到一道绿光从门缝里照出来,绿光是什么?是和平,是希望,是千百年挣扎后的救赎!
而且这个指的朝圣的地方比上面的可靠的地方在于,你只需要一张Тройка交通卡就可以敲开希望的大门。Тройка是什么?是三套车!看吧,赫”拉“ · 克里特的三套车飞速奔驰,穿越时间,穿越空间,穿过历史的长河,变成你手上的”三套车“,助你完成心”事“,让你不再踏进同一条河流!
尽管如此,你还是不喜欢在地铁换乘口这个人来人往的环境中如朝圣般走进一间公共厕所,你希望能够去到一个地方,一个大家认为进去洗手间是一个理所当然的事情的地方,一个从那里出来不会像是怪胎般被对待的地方。你希望一份安全感,一份自己无法给予自己的安全感。
你去到了商场。
这里,是购物者的天堂,是饕餮者的圣地。你吃完日本料理,走去商店看一件件新上市的衣服,左手拿着这件,右手拿着那一件,站在镜子前对比着。然后,除了商场循环播放的音乐之外,你听到了来自腹中轻微的声音。你开始怀疑腹中是不是有大象,开始思考日料是不是不干净,开始想起笛卡尔,想起他的:
我思故我在
他说我们所不能怀疑的,就是我们正在”怀疑“这件事时的”怀疑本身“,而我们在怀疑的时候,就是时在思考,既然我们在思考,就必定有一个”我“的存在。
可是这是教课书上的内容,你理解得更深入,你似乎回到了十七世纪,看到了那个坐在马桶上的笛卡尔。他就是在那时候得出了这个结论。
你明白,你无法像一个怀疑论者去怀疑你的大象、你吃过的日料,你不能怀疑何沛函,你要思考,思考什么?思考这个”思考“本身雅库扎,以及思考等下要去哪里验证你的这个”怀疑“和”思考“。你明白了,笛卡尔的”在“不是”存在“,而是”在/去某地“,你要”在“,”在“哪里?对,”在“可以释放尼加瓜拉大瀑布的地方!笛卡尔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的自画像是一脸满足的模样。
在商场,你能看到这座城市的良心 —— 清晰的男女标识!它是上帝的使者,是通往天堂的路标,你顺着路标,找到了你要”在“的地方。
不过有些天堂是要过路费的,在路边站着的一般是地狱派过来的使者,她 —— 对,一般是她,或者”女也“ —— 举着从水男那偷来的三叉戟挡住你的去路,向你索求三个黄铜色的硬币。你能理解,因为上帝是给你开空调要收电费的人。
三个铜币叮当响,五个厕格立开放。
在这里你能感受到跟小蓝房、小黄房和小红房完全不一样的待遇。白得发亮的地面,干净整洁的洗手台,冷热兼备的水龙头,挥手即来的洗手泡,结晶无尘的大镜子,十秒速干的烘手机,以及最重要的,清新亮丽的马桶圈和取之不尽的柔软卷纸!对了,还有那个兢兢业业的清洁工天使学术猫!如果有天堂,那天堂应该就是这个模样!
验证了你的”思考“、释放了千百只大象之后,你心满意足地走出天堂。如果你这时恰好是在国家百货商场GUM的话,那么你可以去拜访另一个天堂,一个在地下的天堂。
你沿着十九世纪末建成的古老楼梯,踏着提上的鲜红地毯,缓缓走到负一层,见到了另一个使者。这是上帝指派的使者,所以比地狱来的收费要贵一些。
一百五十卢布的过路费交过之后,你发现,这里不是天堂的模样,这里是你未来的家的模样!门口处是一张历史悠久的真皮沙发,沙发的对面是你的衣帽间。地面、墙面都是用珍贵的大理石铺设而成。一进去便是一个前厅,这里有超大的四周镶上精美边框的全身镜。然后是洗手台,水龙头是镀金打造,台面放着供擦手洗脸的毛巾和柔软又厚实的面巾纸,以及来自世界各地的著名品牌的全套洗护用品!
你走进厕格,坐在马桶圈上,抬头欣赏着精美的装饰,低头观赏着大理石的花纹,然后静静地看着镀金的水龙头。你在等待着,等待着什么东西,你期待它马上到来,就像前几次一样。你等着。但是,很遗憾,它没有到来,它们没有到来,那一百只大象没有来,自然也就没有尼加瓜拉大瀑布。你”思“了,你”在“了,却等不到了。
你离开了天堂,回到毫无安全感的地狱 —— 室外。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你虽然对自己没有了”怀疑“,但是开始”思考“别人。你看着西装革履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看着天真烂漫的小女孩,看着衣衫褴褛的拾荒者,看着路边卖场的艺术家,你思考着他们的一百只大象会奔向何处,是自家温馨小园地?是小蓝房、小黄房、小红房?还是充满惊喜的天堂?又抑或是,万物归一,回归大自然?
然后你明白了菓 · 雨的那句话:
要看出这个城市的真面目,要检验这座城市的良心,一场突如其来的便意足矣。
这座城市,虽然良心还不是很足,但是也是足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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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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